“回忆性散文是散文作品中的一种类型，它采用回忆过去一个或多个片段的方式，来表达个体某种独特的情感体验，叙述主体隐含有‘双重性’，即体验主体与回忆主体。”^[1]这里的“二我主体”背后体现的就是“双重叙事视角”，把握和运用“双重叙事视角”，有助于我们在阅读回忆性文章时对作者的情感进行深刻全面的解读，同时有助于我们在写作叙事时体现更丰富的表达和更深沉的情感。

接下来我将以《阿长与<山海经>》和《背影》的教学设计为例，探究双重叙事视角下解读文章的方法。

一、 寻找“双重视角”语句，感受今昔叙述不同。

“回忆”机制观照下的散文文本，既包含着过去眼光的叙事，并兼顾了现在眼光的介入和调控，存在着“昔我”和“今我”的二重叙事视角 的“对话”。^[2]

《阿长与<山海经>》中，鲁迅将写作时的回忆与童年的感受彼此交错转换，学生在阅读中能够感受到“儿时的我”与“如今的我”在叙述表达上的不同。如首尾两处的叙述均是以“今我”视角进行叙述：“长妈妈，已经说过，是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就是我的保姆”“我终于不知道她的姓名……她大约是青年守寡的孤孀”。如文中与阿长相关事件的回忆，大多是以“昔我”视角进行叙述：“一到夏天，睡觉时她又伸开两脚两手……推她呢，不动；叫她呢，也不闻。”“探究‘童年的我’和‘成年的我’对同一事件的不同印象和态度，从而理解从童年到成年，‘我’的成长。”^[3]学生在阅读文章的过程中，应该引导他们关注这类叙述视角的不同，为理解鲁迅对阿长的情感变化以及写作缘由做准备。

《背影》中，朱自清回忆了“那年冬天”父亲送我去车站的前后经过，重点描写了几次父亲的背影。在叙述的过程中，既有“昔我”的视角与感受，又有“今我”回忆过程中对过去行为的评议与抒情。如当父亲嘱咐茶房照顾我时，“我暗笑他的迂……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么”；当父亲为我去买橘子时，“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我的眼泪又来了”，这些叙述与描写有助于重现昔日的场景与作者当时内心的感受，学生在阅读文章时能够身临其境地品味父亲的形象并共情作者当时的情绪。同时，当叙述父亲和车夫讲价钱时，加入“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非自己插嘴不可”；当父亲嘱咐茶房照顾我时，加入“我现在想想，我那时真是太聪明了”，这些“今我”对“昔我”行为和心理的评议，“是以一种批判性的眼光看待作品中的主角，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来看待自己”^[4]，实际暗含了我如今的情感变化。学生在阅读时，容易忽略这些叙述视角的转化，而关注这些叙述细节，将更容易理解朱自清对父亲情感的变化。

二、 设置“‘今我’独白”情境，体会作者变化成长。

鲁迅为什么要写阿长这样一个人呢？学生解读文章时，也容易习以为常地只把阿长当作迷信守旧、粗俗愚昧的人，然而，明显在“如今的作者”眼中，更多的是对阿长充满温情怀念的。      

“学生今天所面临的学习任务，是理解、感受‘这一篇’所传递的作者的认知、情感。”^[5]如何让学生理解鲁迅的这种情感变化？我设置了这样的问题：三十年过去，“如今的我”在回忆这些往事时，对阿长有哪些不同的感受？请以“阿长……，如今的我明白，她……”句式写出作者内心的独白。这个问题与句式，目的是让学生学会以“今我”的视角，重新审视过去的回忆，从而获得新的情感体验。如：阿长喜欢“切切察察”，如今的我明白，她是个没文化的妇女，不免粗俗；阿长让我吃福橘，如今的我明白，她对生活没有更高的要求，只愿“一年到头顺顺利利”，这是贫苦的阿长对生活的美好愿望，也是对我真挚的祝福……

这样的情境独白，让学生站在“如今的鲁迅”的视角重新看待阿长，便会对这个平凡甚至有不少缺点的小人物多了一丝宽容与理解，对她身上所展现的人性光辉多了一些怀念与感激。这是鲁迅的写作缘由，更是作者与读者的一次情感成长之旅。

谈及父母子女之情，尚处青春期的学生要么容易产生排斥逆反之情，要么容易将“爱”格式化与概念化，无法真正产生心灵深处的震撼。学习《背影》，则是我们直面父爱的绝佳契机。如何消除隔膜，或许我们依旧可以从“双重视角”进入。

在上课过程中，我们先不提“父爱”，而是先关注“父亲的行为”，当时的朱自清对父亲的行为与态度如何？如果是你，你会如何看待？多年以后，作者与父亲的关系逐渐缓和，当他收到父亲的信件，想起过去，如今的他对父亲有哪些不同的理解呢？他会对父亲说什么呢？

文中，父亲的再三嘱咐、仔细打点、忙前忙后，在“昔我”看来，不过是可笑迂腐、大可不必的行为，唯有买橘子时，那肥胖笨拙的背影令“昔我”潸然泪下，这种感动是当下那一刻真实发生的。当多年以后，父子二人关系有所改善，当看到信中“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的唏嘘之语时，“今我”重新回忆与审视过去，才真正释怀与震撼，原来父爱是一以贯之不曾改变的，当作者年岁渐长，在生活的磨练下、在认知的成熟后，对自己之前所不解所忽视的深沉的父爱，终于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谁不曾是幼稚无知的孩童呢？作者是，读者亦是。谁不是在成长的某一刻读懂了父爱呢？作者是，读者更是。

综上所述，阅读回忆性散文时，以“双重叙事视角”为法门，可以让我们感受作者的情感变化与心灵成长，进而更好地理解作者的写作缘由与文章主题。

参考文献

[1]章秀平.回忆性散文学习支架设计的实践探索[J]. 教学与管理,2022（17）：47-50.

[2]陆祖林.统编本初中语文教科书回忆性散文解读与教学[J].语文教学与研究·上，2021（11）：128.

[3]王宏艳 高红芳.从“童年的我”到“成年的我”的成长[J].语文教学，2020（03）：49.

[4]古蓉嫣.如何通过情境教学法教学回忆性叙事散文——以《背影》为例[J].语文天地，2022（9）：73.

[5]王荣生.中小学散文教学的问题及对策[J].课程· 教材·教法，2011，31(09):83.